2013年底,bst3322校友们发起了阅读推广活动,经历了从试点、小范围推广到体系化、正规化发展、大规模覆盖的历程。项目名称从简单的黄高校友阅读推广,演变成“大别山阅读之窗”,最终形成“大别山书声”这一公益品牌。
2021年4月22日,新华社对bst3322校友的“大别山书声”公益项目进行了报道。以下是报道全文:
在大别山深处埋下4万颗“种子”
大别山深山中的一间教室,一个小男孩大方地走上讲台,对全班同学大声朗读。他手中的小册子叫《繁星集》,封面是手绘的点点繁星。这个小册子并非一本童书,而是他的阅读摘抄本。
在大别山里,这种朗朗的读书声常常回荡在幽深的山谷间。
嘹亮的书声背后,一群从这里走出大山,改变命运的叔叔们看到了“年少的自己”。他们深深领悟到,制约农村孩子成长的不是物质的贫瘠,而是封闭的成长环境下狭窄的眼界和局限的思维。但他们坚信“书有光,读最美”,阅读可以为孩子们打开一扇希望之窗,在幼小的心田播下一粒梦想的种子,等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大别山书声”公益项目由此诞生了。八年艰难坚持,如今,项目已让4万余名乡村学生有书读、爱读书。对山里的留守儿童而言,书本已成为安抚孤单心灵的魔法师,成为牵引人生道路的陪伴者。
↑正在阅读的孩子们 。照片均为新华每日电讯记者郑梦雨摄
最没有门槛的阅读
大别山腹地,黄冈市浠水县关口中心小学的操场上还能望见裸露的山皮,学校就建在山脚下,教学楼傍山而坐。
↑4月15日拍摄的浠水县关口中心小学。
在这里,“大别山书声”的阅读推广从绘本开始。一个个充满真善美的故事,安抚着留守孩子们无所凭依的情感,焕发着他们对于读书的欣喜和敬畏。书页上浓烈的色彩,点亮了孩子们单调的生活。
↑关口中心小学图书馆中摆放着绘本《团圆》。
英语老师张静曾在班上带领阅读绘本《团圆》,讲述过年时爸爸终于回家,为家人带来了快乐和温暖的故事。班里有近一半孩子是单亲,心里缺乏爱和安全感,也少有契机表达。讲述过半,张静发现孩子们开始呜咽,她问道:“如果他们能听到,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爸爸妈妈,我爱你。”
“我好想你。”
“什么时候能回来陪陪我!”
那个时刻,教室里思念弥漫,老师和孩子们之间,达成了最深的理解。
孩子们在安东尼·布朗的《大猩猩》中学会理解大人,在麦考利的《鸽子的天使》中学会与爷爷奶奶一起留守相处,在《如果没有人喜欢我,我也要喜欢我自己》中学会接受孤独、化解自卑……
对低年级的孩子而言,绘本是最没有门槛的阅读。其中的力量并非去征服一个王国,或者造就一个成功的人,而是总在微小的事物上呈现魔法。孩子的心灵被这样的事物润泽过,这样的魔法就会支撑他们,在叛逆的时候,在有失败感的时候,在遇到孤单和死亡阴影的时候,去选择最光明的那一条路。
这是成人世界传递给孩子的最大的祝福。
想读书的时候,随处可以找到书
2019年,项目发起人蔡华勤拜访黄冈市麻城县宋埠小学时,建议设置一所中心书库。他问校长陶汝舟:“如果你要在学校开一所生意好的小卖部,你会开在哪里”?半年后,两间教室打通的一楼阅览室和宋埠中心书库,就在他们手指的地方敞开了大门。
“在大河永安水畔,一群乡村小学教师在秋风斜阳下漫卷诗书,这真是浪漫到极致,高贵到极致。”黄梅县蒲公英读书会执行会长吴文峰说。
↑操场上的读书角落。
“让书就放在阅读发生的地方,让书离老师和学生更近。”行走在校园,班级图书角、学校图书馆、走廊、过道、操场一隅……想读书的时候,随处可以找到书。
麻城第五小学打破了图书作为教学装备的常规理念,明确图书的管理目标不在于“不遗失、不破损”,而是要充分地“被借阅”。为此,他们打开封闭的图书馆,在全校建立随处可见的图书角,发动师生参与借还管理设计。6000多册图书在一个月内重新分类、编号、上架,学生借还图书自主操作,始终未收到缺失报告。
↑走廊中的阅读角落。
蔡华勤推崇“无功利阅读”。在他看来,对于基础教育阶段的山里学生,相比于提高成绩、多掌握一些解题技巧,更重要的是从小培养乡村儿童拥有健全的人格、养成良好习惯,即便他们将来只做一名普通打工者,也可以是终身阅读者。
“有一个孩子天天向前走去,他看见最初的东西,他就变成了那个东西,那东西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惠特曼在《草叶集》中写道。吴文峰相信,学校就是一个读书的地方,教育,就是教会学生“读书”这件事。他们携起手来,为了让每一个孩子的眼中溢出光亮。
↑排队就餐的孩子们。
现实远比想象复杂
在乡村做阅读推广,现实远比想象复杂——在谈论“吃得好”之前,先得解决“吃得饱”问题——师资力量不足,老师收入低、工作量大、责任重、不被重视,长此以往产生倦怠感,好老师留不下,让他们真正做到陪孩子读书,难上加难。
他们想出一个办法:先把老师培养起来,让老师带动更多老师,进而更好地影响学生。
先是成立“阅读联盟”,让师生有活动的平台和空间;再是建立秩序:每天早晨课前带学生大声朗读十分钟,午饭后陪学生默读半小时,每周给学生上一节阅读课,写在课表上,形成制度,变成文化;最后是教方法:践行“读绘本的20个策略”“培养阅读习惯的8条方法”,引导学生,让师生都爱上阅读。同时,他们还邀请科学家进教室,校长带头在国旗下推荐书目,组织教师读书会等活动,让师生都能“动起来”。
↑中午正在默读的学生们。
渐渐地,“大别山书声”的推广经验逐渐被更多学校复制,通过培育老师队伍开始,引领学校阅读“向青草深处漫溯”。4个县市,17个乡镇,522名老师,种下了阅读的种子。
麻城市第二实验小学的老师刘珊说,乡村学校的孩子通常不爱阅读,对语文学习热情不高,成绩始终不温不火。但她发现,从一年级起参与书声阅读的孩子们阅读习惯好,表达能力强,上课活跃度更高,知识面更广,作文写作流畅、结构清晰,人均年阅读量不低于30本。
罗田县义水小学的老师叶彩华从2016年开始,用自然笔记带动孩子做课外阅读,让孩子们与家乡土地建立阅读之上的联结,对自己的家乡和陪他们长大的生物不再一无所知,帮他们“留住童年”。
↑课间也在阅读的小女孩。
生长的种子
蔡华勤等从大山里走出的黄冈中学校友们深知,即便成绩突出,走向社会后还会碰到更多问题:阅历不足,人格尚不够完整,面对复杂的社会丛林,仍然无法真正立足。
他们试图解决更根本的问题。“读书为的是使某种感情和理想保持下去——尤其是对人的爱。”“大别山书声”项目秘书长黄文祥坚持,好的书籍能疗愈情绪,让孩子们获得自信的力量,不再变得情感粗糙和审美无能。
大别山里的“小候鸟”们能吃苦,不服输,尽管生存能力很强,但缺少爱与陪伴,内心始终缺乏安全感。
关口中心小学五年级女孩黄梦银最喜欢《城南旧事》,里面那句“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让她记忆深刻。父母都在温州鞋厂打工,姐姐在高中住校,自己和近70岁奶奶一起生活,学习之余不仅帮老人种田,还自己洗衣服做饭。她觉得自己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4月15日拍摄的关口中心小学学生。
教师李明慧说,读书是最没有门槛的教育,对每个孩子都是公平的。在学校这个集体中,他们彼此启发,互为镜子。
一名学生有轻微抑郁症状,少言寡语,但接触书本后,里面的世界让他打开自我;另一个孩子升入初中后参加全科考试,地理历史几乎满分。小学时他就把学校里所有文科书籍“看通了”,完成了自己的知识构建;成绩不好学生在课堂上插不上话,但在阅读课上,他们总是积极发言,兴奋分享,找到了存在感,变得自信。
美国思想家梭罗在《种子的信仰》中说:“如果你在地里挖一方池塘,很快就会有水鸟、两栖动物及各种鱼类,还有常见的水生植物,如百合等等。你一旦挖好池塘,自然就开始往里面填东西。尽管你也许没有看见种子是如何、何时落到那里的,自然看着它……这样种子就生长了。”
在大山深处种下阅读的种子——这仍然是一条孤独的路。
如何形成标准化服务和可推广的经验,管理体系与知识体系间如何转化,如何唤醒更多社会关注,让他们的坚持被更广泛地承认,蔡华勤仍在探索。
来源:新华社
编辑:罗凯
初审:汪秀兵
终审:陈忠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