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考100分！” 北京三帆中学 李建文

    “不要考100分！”这句看似诱导教唆青少年不求上进的话，却是已故国际著名数学大师、南开大学数学教授陈省身先生多年前给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的一句题词。

    时隔多年，陈先生的这句话才在中科大少年班创办30周年之际，在《新京报》记者对中科大校长朱清时先生的采访中，被朱校长重新提起。即使已经时隔多年，我们再次听到陈先生这句题词，也仍感觉有振聋发聩之感。朱清时校长给大家介绍了这个题词多年不被公开的原因以及陈先生题词的本意：“那个时候思想很保守，少年班很多人不能理解这个题词的真正含义。陈先生的意思是，少年班的学生做学问，掌握精髓要义考个七八十分，就可以了。不要为了考100分在细枝末节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朱校长还打了一个比方：“比如在我四川老家，一亩地可以产水稻400斤，一年施很多化肥，就为了多产几十斤，以后再施更多的肥，增产并不多，却把土壤给破坏了，这样的作法其实并不好。” 以种庄稼的譬喻来诠释陈省身先生的题词，朱校长让我们真正读懂了“不要考100分”这句话的深义。

    是啊，如果教育的目标只锁定在分数上，仅仅追求分数上的完美，那么学生必然要在知识的细枝末节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长此以往，势必浪费聪明才智，让人格、品德扭曲僵化，成为考试的机器。事实上，陈先生这句话是对分数至上的应试教育的一次忧心忡忡的反思，是关于教育对基础知识细枝末节的纠缠而忽视学生全面发展的一个深刻批判。然而言者谆谆，在现实中，却听者藐藐。

    君不见，如今的学校教育，在没有升学率就没有生存的社会大环境下，不管素质教育之名喊得多么响亮，应试教育之实却搞得毫不含糊。道理很简单，一所学校办得再好，如果没有出色的升学率，你在学生、家长、社会的眼中就什么都不是。于是，高中三年，集中营式的应试训练、题海战术，几乎成为每一个走过高考的中国青年一段残酷的记忆。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教育为的是人的发展”这一教育的终极目的，无疑已成为奢谈！学生得到的，只是一些怎样获得高分的奇技淫巧。可怕的是，这样的状况不仅仅是在高中才有，其触角已伸入到了整个基础教育领域。

    近来听闻，某小学生考了98分，还被要求写检查――原因是没得100分！家长方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家长都很关心孩子，这理所当然。但以我多年从教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家长关注的仅仅是孩子的分数，而不是孩子的教育。每次家长会后，孩子成绩不理想的家长们，都会焦急万分，围着老师，请求老师指点提高分数的迷津，而对分数背后的更深层次的教育问题――比如孩子的行为习惯、责任心、进取心等，却很容易忽视。社会上的各种机构也在为“分数至上”而推波助澜。各种培训班、等级考试应运而生，而且生意个个火爆。这也难怪，学校唯分数是从，家长和孩子们都指着拿奥数成绩、英语等级证书等敲开名校的大门。于是，孩子们在近乎变态的奥数题目中被绕来绕去，却不敢懈怠；英语考级竞赛也是水涨船高，这厢刚为过了公共英语四级而弹冠相庆，那边考过五级、六级的却臭了街！

    倒霉的是可怜的孩子们――分数永远是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所以，对分数的追求也永无止境。于是，陈省身先生的担忧在现实中应验：为了高分，学生把精力都投入到那些所谓“有用”的学科上，倾其所有，精益求精。本来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90分的，却为了出人头地，不得不牺牲一切，努力得到剩下的那10分。为此，他们被迫在“没用”的名义下，放弃了另外的一个又一个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得到的90分。孩子的聪明才智全耗在这儿，培养出的，却是一个个人格残缺的考试机器。被分数毁掉的孩子已经不少了！

    “不要考100分！”陈省身先生的这句题词虽已事隔多年，陈先生也已经驾鹤西去，但先生这句话仍然值得家长、学校和全社会细细考量。

    摘自《中国基础教育》2009年第1期 　　
    (作者：北京三帆中学 李建文)